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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将侯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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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阿缨,你等等——”

    驾车出府散心的路上,曹植在后头紧追不舍。

    “”我勒缰停驻,却蹙眉缄默不语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?”曹植试图在车下握住我的手,被我躲开了。

    越看曹植那种迷惑不清的神情,我越是赌气,越发闹起情绪来:“子建,你还不明白吗?二哥早就想把我困住,不让我们走得近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我相识相知,与他人何干?”

    “可他就是针对我,我还能怎么高兴得起来?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,”曹植再次抓住我的手腕,“二哥何必因任嫂嫂的事同你置气,你想多了。那只是一份职务罢了。你要是不喜欢,大不了我们什么都不去管了。”

    我愤懑不已,将胸臆之气堵塞住,假笑道:“一年多来我忙前顾后,为的那郡国学校事不知抄了多少公文,经手的民事讼案也多少让这些年所学有了个用处,现在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让我放下全部曹子建,你可还是第一日认识我?”

    “在将府帮衬着二哥理文书便有区别了吗?”

    “你”

    我扶额长叹,久久不能平复心情。

    “难道你就不想让我直接进平原侯府,陪在你身边吗?”我难过地小声问道。

    曹植这时已经跳上了车驾的另一侧,他夺过缰绳,驱车向外府方向。对于我的疑问,他闪躲着目光,只凝视着高墙长廊的尽头。

    “时机尚未到我,还不能确定能将你保护好。今天的事,来得太突然了,父亲说了,明儿个才是正式过宗庙,受侯爵印绶呢冠礼那天,你会来平原侯府的,对吗?”

    “今晚我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蕙兰院了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,我那新府与二哥的将府只一街首尾之遥,我常同二哥与士人宴乐赋诗,此番开府纳臣后,当愈发热闹了。”曹植莫名兴奋起来,继续滔滔不绝地叙说,“公干、德琏、伟长、伯仁哥,还有郭祭酒之子郭奕、名儒卢植之子卢毓,不必想,那时宴会自是极好玩的。”

    我黯然神伤,却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,更不忍明说公子间的明争暗斗。兴许,曹植并不是不在意我,只是年纪尚轻,根本不关注那些暗流涌动的事。曹操封了他侯爵,给了他绝对的交友自由,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的,只是一幅脱离父母约束的美好青春画卷。什么家丞、庶子安排是谁,都无所谓。

    “冠礼那天,我会来的,那是你的成年礼啊,子建。”我疲惫地紧挨着曹植的身侧,却不敢真的靠在他肩头,只虚闭着眼,唠叨道,“你要好好当好这个侯爵,一国之侯,建功立业,是有很重的担子在身上的。你要尽快张榜求士,招揽更多才子,他们会成为你人生路上的引路人,让你的车驾走得更远更远。”

    曹植轻笑,顺势靠我更近了,单手慢驱车,轻轻揽住我的臂弯。

    “我不贪求许多,只要有杜酒可饮,有珍馐可尝,有齐乐可奏,有楚舞可赏,更有诗文曼妙,良人作伴,亲友在旁,那便是人间至乐,恣意飘摇之欢场也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公尝谓平原君赵胜平原侯‘翩翩浊世佳公子’,我看未必,所谓‘战国四君子’,无不延门招揽食客,沽名钓誉,这当世,数你曹子建,最当得起“翩翩浊世佳公子”此名。不过,却不是当下却要等百年之后了。”

    “百年后?那我岂不成了老翁了?如何还是什么‘公子’呢?

    “不是的,子建,这世上,有人一朝为士,则终身为士;一朝怀公子心肠,则终身怀公子心肠。”

    我转身笑着抹泪道。

    曹植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,只是猝然拉住马缰。

    “吁——阿缨,有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我连忙从曹植身侧起开,放眼望去,只见三个相府掾属官模样的男子谈笑着走来。

    “他们是何人?”

    “你瞧,左边那个长髯的,叫王凌,是王允之侄,德祖常跟我提起此人;中间那个斯文些的,叫司马孚,正是侯府新招的文学掾;右边高个子那个,叫司马懿,他是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懿!?”我震怖不已,险些从马车上摔落。

    “怎么,你认识?”曹植笑。

    “”我掩住嘴,看着司马懿三人,就这么大步朝曹植的车驾走来,行礼揖拜。

    那日傍晚,在雪地里擦肩而过的,原来就是司马懿。

    又是一个影响天下时局的大人物,我虽早有心理准备,但见到丞相掾王凌和文学掾司马懿同时出现,还是忍不住发抖、悚惧。一瞬间,想起的是适才在堂上的曹植兄弟曹宇、曹彪。

    “见过平原侯——”三人齐声唤道。

    司马孚先抬起头,他长得十分轻佻秀气,短须尽显其人风流儒雅,他打趣曹植道:“小侯爷,天色不早了,这会儿与佳人同车出府,料想必又有佳作将着否?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新作诗赋二三,明日先生便能一饱眼福了,先生博涉经史,海内知名,届时还望多多评鉴才好!”曹植朗声大笑,毫不避讳地拉起了我的手。

    “三弟不可失礼,这是丞相义女,也是崔公女侄,”一旁的司马懿笑盈盈地抱拳,“女公子,失敬失敬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比司马孚要更显老气和成熟,浓眉浊须,文质彬彬,一张符合这个时代,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壮年男子的脸,并不能教人看出什么心机深沉、鹰视狼顾之相。不过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炬目罢了。

    我的目光始终落在司马懿身上,见他对我微笑问候,更是魂不守舍,曹植搡了搡我。

    “哎,这司马仲达可是父亲身边的大红人,崔公更是对他赞誉有加,又同在相署,按理来说,阿缨你该认得他的。”

    我摇了摇头:“几乎从未见过。”


    “公子过誉了。懿十三年冬初入许都丞相幕府,常与军征伐,奉侍丞相左右。后来留守许都,去年冬才是初次入邺。女公子不识得在下,也是自然的。便是与子建公子您,也是少有接触。改日在下,当携礼往贵府,以报平原侯收舍弟忝列槽位之恩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仲达何必客气,我二哥跟你可熟着呢。有空常来啊,叔达兄既入了我府,便是本侯知心贴己的人儿,今后哪能亏待了他呢?且请放心罢!”

    司马懿见曹植这般不论尊卑威仪的言谈,先是有些吃惊,旋即又迎合着弯眼笑,接着更是有意与曹植深入攀谈:

    “早拜读公子《七启》鸿作,懿此番出仕,乃正是与公子文章中的玄微子有几分相像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?先生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“‘玄微子隐居大荒之庭,飞遯离俗,轻禄傲贵,与物无营’,懿也同此类,效腐儒之行,殊不知大隐隐于朝,经丞相点化知遇,方知公子所谓‘君子不遁俗而遗名,智士不背世而灭勋’,斯言甚妙矣!公子有宠于丞相前,还须替在下多为美言几句,聊表臣之忠心。”

    一通奉承的话把曹植夸得心花怒放,曹植得意忘形,越发没有了侯君的架子。

    他连连摆手道:“仲达兄,往事不提,既知违我父相征召令乃是错事,改过便是。先生足智多谋,每每帐前会议,父亲都会找您策画商议。日后国事疑难,子建还要多向您求教呢。”

    我在暗处偷瞄见司马懿的脸上拂过几分失望神色。

    “公子有此谦敬好学之心,孚今后可无忧矣,”司马孚笑道,“臣等还有事寻丞相,今日就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“慢走。”

    看着司马懿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了,我才长舒了口气,放下忐忑不安的心。

    可是想到司马懿目光长远,今日曹氏诸子拜将封侯,他定然看得到寻常人看不出的嗣子内争。适才不过寥寥几句,就套出了曹植的真性情,也许此刻心里已将曹植排除了嗣子之选。就是那么一张平平无奇的“庸人”面相,能读懂人心。如此心术,怎能不让人害怕呢?将来不可避免的丕植党斗中,司马懿绝对是死敌。

    “听闻最初是曹洪大人政辟的他,后丞相也征辟之,却数次盘桓不至,真是钓足了声誉。今日这话聊得也是深藏不露。此人城府深不可测,子建,你要仔细防着他点。”

    曹植笑:“你不是不认得他么?这会子怎么又像是老熟人了?”

    “是老熟人啊!”我扬起头高声道,咬牙切齿,“是做梦都想除之而后快的奸臣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”曹植笑得前俯后仰,指着我道,“人家可是河内司马氏,在朝中威望高着呢,你哪来的如此大的敌意呦?让我猜猜,定是从前在文昌阁理事时,你在他那里触了壁,要么就是二哥府上结下的梁子。”

    我还是闷闷不乐,径直跳下马车,往回府的路走去。

    “阿缨你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回蕙兰院,收拾行李去。院里那么多书,大多是你送的,此后只怕是不能常见了。”我赌气道。

    “哎,你就是想太多”曹植在后面慨叹。

    徒步回到内院时,日已西倾。

    “休在这里作乞怜样,今日我若宽宥了你,明儿他也拿一回,后日她也沾一沾,这偌大的相府可还成体统么?”

    远远看见我回来,曹姝神采飞扬地走来,十五岁的她出挑得落落大方,已经是相府一把手。府中上下都有她经手,早在两年前卞夫人便已经让她开始尝试管家了。她正吩咐着仆婢准备不久即将举行的曹植及冠礼,但此刻有一小丫头泪如梨花带雨,跪在堂下。

    “这是?”我疑惑道。

    曹姝解释道:“是这样的,阿姊。这小妮子是四哥哥院里使唤的人,若不是今日筹备冠礼的事,还查不出她房中藏了偷窃的财物呢!”

    曹姝登时变脸,继续严肃处理完这件事:“罚俸一月,去后厨杂役当差去。再不许靠近朱华院半步!”

    只见一旁案几上,分明用碎花布裹着几块带有印记的玉石,还是平日我戴腻了随手送给曹植的衣饰挂件。再认真打量一下那偷窃东西的小丫头,头发还黄黄的,身上穿的裾裳像是洗了无数次,早漂白成了淡蓝色,至于穿的鞋子,都有不少泥土渗进了她旧纳的履垫隙里。

    卞夫人执家以来,素以俭约为上,衣食住行皆十分素净,下人获利绵薄,怨声载道已经很多年了。曹姝持家固然雷厉风行,上下为之肃然。但也许,这相府更需要一个懂得以疏代堵治理内务的女性。

    “姝儿,你还太年轻,虽然严正府风是有益的,却总要留个度。”

    “阿姊可是有了妙策?还望教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不明白,只是感觉不太对。”我惭愧道,“抱歉了,姝妹妹,我忙于前堂的事,帮不了你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!阿姊。”曹姝忙完手头里的事,跟着我走进蕙兰院,在凉石桌前坐下,思蕙也倒茶出来。

    “白日刚决定的主意,当天就开始操持了。姝儿,你很有实干的魄力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,大夫人说了,子建哥哥的冠礼,可得办得漂漂亮亮的呢!”曹姝笑着拿帕子擦汗,连喝了三杯茶水。

    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累的,阿姊。”

    “按这进展,何日可举冠礼呢?”

    “大夫人刚择了良辰,就在十日后。那时可热闹着,听说夏侯家的长姊也会来住进咱相府,是大夫人反复叮嘱要请来的。想来,那位阿姊是个比银姐姐还厉害的人物呢。”

    “夏侯家的长姊?”我依着模糊的记忆搜寻,前年在谯居时似乎确有听过这样一个人物。好像是夏侯渊的长女来着。至今未嫁。

    夏侯渊在邺城早有阔府,当初却在乡下放养那几个多才多艺的儿子,他们被曹操识才后,一一受到重视。至于他们的长姊夏侯氏,大龄未嫁,留守谯沛看家护院,尤其是夏侯渊原配丁氏亡故后,她更是长姐如母受到卞夫人如此重视,那究竟是一个怎样传奇的姑娘呢?

    思蕙忙着替我收拾行装,曹姝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气,忙前顾后。院里院外,每个人都匆匆忙忙,每个人都与我似亲似疏。

    仰天望着早春的枣树,我叹息不已。想着今后将长期告别久居多年的相府,我愈发伤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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